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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士修行到一定程度,会遭遇心魔。或起因于未竟之遗恨,或执着于长久之凝思,扰乱心志不平,进阶之时便会化为心魔阻劫。
大部分修士都是突破元婴期之时才会出现,如林琼这类金丹时出现者少之又少,又因为心魔劫直指本心的特点,又是一众劫难中最为危险的一类。
楚怀生不免忧虑起来,他第一反应是去找其他长老处理,本想拜托时云去寻宗门长辈,神识扫过却不见人影。
时云正巧不在六虚山上,林琼之前说让她去找洛流,她便听话乖乖去了,此刻六虚山上,除却闭关的微夷,便只有他与林琼二人。
心魔劫险之又险,将林琼丢在这里,他自己去寻人也不放心,楚怀生犹豫片刻,望着火焰中眉头皱起的林琼,低声道了声冒犯。
心魔劫成于识海,神识强悍者可以强行干预,这样虽会影响渡劫,但可以保证生命无恙,楚怀生实力只在练气,神识强度是金丹层次,勉强能够插手。
他盘腿在她对面坐下,小心分出一缕神识贴近火焰,业火只伤神念,乍一接触,便觉有炽烈火气扑面而来,一时如在火海,楚怀生闷哼一声,忍着不适将这缕神识循着业火钻入她的识海。
识海乃神念汇聚的之处,隐藏着人内心最细微的念头,若是不经招呼随意进入,引动主人抗拒,极容易引起反噬,但楚怀生也顾不得那么多,这一缕神识纵然受损,于他只是数月修养,林琼若是困在心魔劫中,则极有可能永远无法苏醒。
他不喜欢她,可除此之外,他仍然视之为可以托付后辈的挚友。
进入识海,楚怀生入目所见便是一片连绵火海,业火是心魔劫所化,并不一定会显化火焰,此刻的火海,却是林琼本人心魔所化。
仿佛没有尽头的火焰中央,站着林琼的身影,楚怀生凝目看去,没了平常盈盈笑意,那双琉璃剔透的眼眸只剩空洞,周身流淌着如水的哀伤。
“濯明,醒醒。”
楚怀生呼唤她的名字,却始终没有反应,他迈步朝着火海走去,火舌舔舐肌肤,带来真实的痛感。
识海是她的感知,这切实的疼痛同样加诸于她的身上,可楚怀生没有察觉到因疼痛而来的燥意,反而尽然是一片诡异的平静。
究竟发生了什么,才能让人置身于足以吞噬血肉的烈火中,心中却只剩平和与安宁?楚怀生抿起唇,脚下步伐却更快了几分。
“濯明。”
他终于与她面对面,死寂的目光倒映着他严肃的面容。
名乃万物之母,于识海中唤人真名足以触动真我,可无论怎么呼唤,对方都没有变化。
“麻烦了,若是无法叫醒,你又怎样走出这一片火海。”楚怀生担忧道,一转身环顾周围,本以为只要叫醒林琼,一切便能迎刃而解,如今看来,执念比他预料更深。
我该如何救你,我的好友。
楚怀生心情沉重起来,又不甘心如此放弃,为今之计,只能强行突破。
意识再如何封闭,当识海受到攻击,总是会进行反击,此举必然会引动反噬,但楚怀生此刻也没有更好办法。
将这一缕神念送入他人识海,楚怀生本就做好废去的准备。
压制的异种神念再不收敛自己存在,属于金丹的强悍力量扩散开,几乎在刹那便引得周围变色,火焰扭曲,黑暗破碎,整片空间都在排斥他的存在,楚怀生只觉得整个人要炸开,他的视线却死死盯着林琼,看那双没有波纹的眼眸逐渐生出颜色,慢慢聚焦光芒。
“不要沉浸于痛苦,快醒来吧,外面还有人在等你。”
意识摇摇欲坠,楚怀生竭力送出这句话,他相信他的好友,她那样聪颖,只要给她一点指引,她会明白如何逃出。
“没有了。”
一声轻微的呢喃响起,在楚怀生愕然的目光下,泪水从她眼角落下,林琼的眼睛终于有了色彩,眼底铺满悲伤。
“没有人在等我。”
楚怀生与她对视,整颗心几乎都要被揪起来,他听着那透彻哀伤的声音,胸膛仿佛要随之一同裂开。
他那总是笑着的、细心而妥帖的好友,究竟陷入怎样的噩梦,才会无望到要将自己一同放弃?
他忍不住伸出手,泪水落到手中滚烫,整个识海一片动荡,这缕神念即将被撕裂之时,楚怀生咬牙开口:“至少我在等你。”
“好友,不能放弃。”
恍惚镜湖投入石子,楚怀生将近消散,却在那双色彩拥有熟悉的神采时,忍不住嘴角勾起。
“楚怀生!”
眼前是将要消散的人影,林琼一惊,伸手便要挽留,识海因她一念而动,楚怀生触碰到那双冰冷的手指,下一秒,剧烈动荡涌来,记忆的漩涡将他吞噬向深处。
周围环境破碎成影,又缓缓聚集成模糊的光影,楚怀生被一阵似远似近的交谈拉回注意力。
“阿琼,不是说的要早起跑步锻炼身体吗,现在都几点,再不起来就该吃饭。”
“让她睡就是了,这才几点,小孩子家的多睡会就是。”
“爹,都是你这样她才不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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