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烟在丹室穹顶盘旋三匝,最终凝成半幅水车构造图。
赵灵儿指尖抚过剑柄螭纹,青铜凹槽与壁画投影严丝合缝的刹那,檐角铜铃忽然无风自动。
"这是澄心堂水碓的机关枢纽。"李天辰用鲛绡帕裹住赵灵儿的手腕轻轻一转,螭纹竟在石壁上投下九宫格密文,"看来这造纸术的秘法,还藏着更大的玄机。"
五更鼓响时,城西造纸坊的樟木门被夜风吹开半扇。
晨雾里飘着发霉的竹帘气息,赵灵儿收剑入鞘时带起的劲风掀开满地废纸。
泛黄的宣纸上歪歪扭扭印着"澄心"二字,墨迹洇染处隐约可见水波纹暗记。
"这纸帘抄浆的力道偏了三成。"李天辰屈指弹开沾在窗棂的纸絮,断茬处泛着可疑的灰褐色,"有人在原料里掺了未沤透的楮树皮。"
话音未落,后院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。
两人穿过歪斜的晾纸架,看见个青衫书生正对着一架朽坏的连碓捶胸顿足。
水轮榫卯间卡着半截发黑的竹帘,满地纸浆像凝固的泪痕。
"这踏碓机本该以水力带动十二连碓。"平天翊沾满纸泥的手颤抖着指向锈蚀的齿轮,"可如今连修水车的银钱都......"
一声鸦啼打断他的哽咽。
李天辰俯身拾起半张残纸,对着朝阳眯起眼睛。
纸面浮动着极淡的银丝,正是昨夜密函上才有的澄心堂秘纹。
"每月需多少银钱?"他忽然开口,玄色锦袍的暗绣在晨光中泛起流云纹。
作坊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。
老工匠攥着豁口的抄纸帘直摇头:"王爷有所不知,光是改良帘床就要三百贯,更别说重铸铁砧......"
"本王问的是全套活字印刷所需的澄心堂笺。"李天辰甩开折扇,金丝楠木扇骨敲在朽木柱上,"要造出遇水不晕、入火不燃的特制纸,该用多少银两?"
满院纸匠面面相觑。
赵灵儿忽然抽出佩剑,寒光闪过时,三丈外的水车残骸应声裂开。
腐朽的榫眼里赫然露出半枚鎏金齿轮,纹路与螭纹剑柄如出一辙。
"此物可抵三百金。"她剑尖轻挑,齿轮稳稳落在平天翊掌心,"昨夜丹室显影的机关图,正需要这种齿轮做枢纽。"
李天辰抚掌大笑,腰间玉锁突然迸射青光。
十二道金芒自袖中飞出,竟是盖着户部官印的飞钱票据,飘飘荡荡悬在晾纸绳上。
"五千贯!"有眼尖的工匠看清票面数额,腿一软跪坐在纸浆池边,"这够买下整个长安城的楮树皮!"
突然有个疤脸匠人推开人群:"王爷可知这行当的水有多深?
去年韦侍郎的侄子投了八百贯,最后连个纸毛都没见着!"他手中的竹帘重重砸向水槽,惊起满池沉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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