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下午，跟王大发唠磕闲扯完，余华南重新回了陆青程的家，他们现在还有合约关系，他还是陆青程的保姆，既然是保姆，该履行的义务，还是要做。
一如既往，做饭端上桌，清理好身体，等着那扇门打开。
在等待的间隙，余华南把陆青程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洗，在掏衣服口袋的时候，摸到一个方块形的东西，几乎想也没想，他直接掏出来了——
一个红色丝绒的戒指盒。
说不清楚是什么心理，余华南打开盖子，毫无意外，里面是两枚戒指，在灯光下闪着金光，两只黄金对戒。
这一刻，这两枚戒指化作两个巨石砸在他胸口，让他沉在水底，水慢慢没过胸口，快不能呼吸。
从头到尾，都知道这人是会结婚的，他脖子上的粉底痕迹可以假装看不见，他身上浓香的香水味可以忽略不计，他衣领掩埋下的红色痕迹可以假装看不见，这么多个夜晚不归家，这些都可以假装不知道，假装无事发生。但是现在——
余华南装不下去了，手里的这两个盒子提醒着他，以前的自欺欺人是多么可笑。
陆青程要和那个女人求婚了，他不再需要自己，他们会组成一个家庭，会有自己的孩子，会一起白头到老。
就算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，但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，余华南还是心痛得无法呼吸，蜷缩在地上，手指紧紧攥着那个戒指盒，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，他坐在地上，两眼呆呆地望着墙上的时钟，秒针有一下没一下缓缓移动着。
马上九点了，他快回来了，还有好多事情没做，要快一点，他会不高兴的。
余华南像一个老旧的机器人爬起来，哆哆嗦嗦，每一个动作都及其缓慢，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戒指，把盒子盖上，重新放回衣服口袋，又把衣服放回原位。做好这一切，冲着镜面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，两个手指撑开嘴角，呈现一个微微上扬的弧度。
不好看。
门响了。
“你回来了啊。”余华南还是向往常一样，迎到门口，接下他手里的东西，安静底站到一边，像一只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。
看着面前的余华南，陆青程总觉得今天的余华南有点不对劲，但是说不上来，桌上有饭菜，他甚至在微笑，只是这笑跟平时不一样，浅浅浮于表皮，并没有深达眼底。
昨天自己在气头上，扔下他就走了，陆青程心中有点愧疚，语气也多了几分温柔：“你今天怎么了？不开心？”
“没怎么啊，今天开心着呢，我去把饭菜热一下，都凉了，也不知道你今晚是不是会回来。”，说着，余华南转身就要走，全程没看陆青程的眼睛。
陆青程伸手一捞，想抓住他的手，但是面前的人走得极快，只抓住了一片衣角紧紧捏着，“昨晚的事情，对不起，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哪里。”
面前的人并没有回头，还是背对着自己，陆青程静默地看着这人的背影，两人唯一的连接就是他手中的一角衣料。
“没……没有。”余华南从没预想到，陆医生会因为昨晚的事情跟他道歉，何况本就不是他的问题，他叹息了一声，“昨晚是我自己出去玩，没有打招呼，害你担心了，是我的问题。”
见余华南神色恢复了生气，陆青程问出了憋了一夜的话：“所以，昨晚你为什么夜不归宿，你知不知道……”这句话说得又急又快，但被打断了。
本来平静下去的心被这一句话又炸开，惊起波涛，余华南转过身，“夜不归宿？陆医生，你这话是什么道理？我们签的合约里，没有规定我晚上睡哪吧？你昨天说得对，我就是要跟程秋上床，你又有什么立场来管我。”
陆青程一下子愣住了，从未见过余华南如此疾言厉色，让他变得陌生，“我是你老板，你要为我服务，我不想……”不想什么？陆青程却是半天也没说出来，嘴巴只徒劳地动了几下。
“你不觉得你太霸道了么？陆青程，我喜欢男人，我找男人睡觉不是天经地义么？你可以找女人睡觉，我怎么就不能找男人？”余华南几乎是自残一样说出这些话，他的话化作一把无形的刀，刀刀都砍向自己。
“我不准，脏。”
“呵呵，脏？对，我确实挺脏的，那你把我开了吧，反正你看我也心烦。”
“不是……我不是说你，我说别人……脏，你不能……容易生病。”陆青程急切地想解释，看着眼睛泛红的余华南，他心中涌起一阵不忍，他想像以前那样摸摸他的脑袋，但是被躲过去了。
余华南躲开那温暖的手掌，嗫喏着：“我就是脏，就是脏，就爱和男人睡觉，他可以让我爽，你赶紧把我辞退吧，免得污了你的眼睛。”
“你……”后面的字被陆青程吞进了肚子，他确实没立场去管别人的私生活，“要出去玩、交什么朋友，甚至……甚至和谁上床，都是你的自由，我不过问，只是……晚上不回来的时候，你发信息给我说一声。”
“算了吧，陆医生，你说我夜不归宿，有没有算过，你夜不归宿的时间都多少天呢？自从那天开始到现在，二十三个晚上，你又凭什么说我，明明夜不归宿的人是你，我就不会担心你了么？”
“对不起。”
“你不用说对不起，我是多金贵的人啊，需要你来说对不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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