绮漪泣泪道:“听稳婆说,再有两个月,小白起就就要出世了”
猛然,白虎的眼中渐现杀气,脸皮也从她的肚子上移开,缓缓站起身子,从几案上拿起首饰盒,断然说道:“夫人,就赌最后一次,我一准儿赢”言毕,如征人一般,义无反顾地大步跨出房门,扬长而去。
绮漪坐在榻沿上,愣了一小会儿,站起身子,走出内室,绝望的目光直直盯住老家宰。
老家宰叩拜于地,涕泣道:“少夫人”
绮漪抹了把泪水:“快,快叫公孙衍”
老家宰心中一动,不及回话,起身就朝院门走去。
公孙衍家的宅院里,朱威、公孙衍隔几对坐。几上并无菜肴,公孙衍手拿酒葫芦,两侧面颊已呈紫红色,显然已经喝去不少。
朱威闷坐在那儿,两眼怔怔地望着公孙衍,看着他每隔一小会儿就将葫芦放到嘴边饮上一气,然后再放下来。
公孙衍仰头又灌一气,终于长叹一声:“唉,在下总算明白公孙鞅当年为何离开安邑、前往秦国去了”
朱威劝道:“公孙兄,你我身为魏人,世代沐浴魏恩,万不可有此念想”
公孙衍不再说话,仰头又灌一气。
朱威似是忍不住了,猛地站起,将他手中的葫芦一把夺过,“嗵”一声扔在地上:“公孙兄,你不能再喝了”
公孙衍冷笑一声:“哼,世代沐浴魏恩的是你朱家,又不是我公孙衍”
朱威一怔,急道:“公孙兄,你”
公孙衍似也觉得话头重了,苦笑一声:“你睁眼看看这个大魏,眼下已是这般光景,可误国之贼照旧误国,败军之将照旧败军司徒大人,你说,不让在下喝酒,又让在下干什么全军溃败,龙将军拼死保全数万魏卒,却被说成畏敌避战。畏敌避战是杀头之罪,却又只将他革职在家我公孙衍千里奔袭,功劳竟然成了他公子卬的少梁、临晋关何等重地,公子卬竟然不战而弃我的司徒大人,你说,河西数百里江山,外加八万甲士的血肉之躯,竟然惊不醒这个昏君哪”
朱威一时竟也无话,沉默许久,方才接上一句:“没有昏君,何出忠臣眼下魏国需要的,正是公孙兄您这忠臣啊”
“哼,若是昏君也这么想,公孙衍何能在此喝闷酒”
“唉,”朱威长叹一声,缓缓说道,“公孙兄,你说的都对也请公孙兄听在下一言,陛下可能一时发昏,却不会永远发昏。陛下可能一时糊涂,却不会永远糊涂。在下相信,河西之事,陛下早晚会明白过来的”
公孙衍从鼻孔里哼出一声:“哼,司徒大人,不要再替昏君辩解了。河西之事,君上心里其实就跟镜子似的,能不明白”
朱威一怔:“哦,此言何解”
“纵观河西之战,从开始到结束,根本就是败在君上一人手里,陈轸、公子卬不过是帮些小忙而已。你让君上明白,就等于让君上自说不是。你说,君上他是这样的人吗”
朱威点头承认,却也辩解道:“公孙兄所言虽是,却也得反过来想。白相故去多时,陈轸梦中都在念叨相位,可陛下呢,将相位空悬不说,又以陈轸荐人不力为由,削了他的上卿之位,让他仍做上大夫。就凭这件事儿,我们就不能说陛下是完全糊涂。相位不定,公孙兄就有机会。大魏毕竟是陛下的,陛下也毕竟不是碌碌无为之君,至于眼下情势,陛下无非也是强撑面子。待陛下寻了台阶,相信他会重用公孙兄的。常言说,善钓者待机起钩,善水者顺流而动。眼下机运不至,公孙兄是明白人,万不可过于焦躁”
朱威这番话不无道理,公孙衍心头一怔,正自沉思,门外传来脚步声,老家宰急急走进,边走边叫:“公孙衍,公孙衍”
公孙衍赶忙站起,急迎上去,一把扶住老家宰,将他搀至几前,按他坐下,安抚他道:“何事把您老急成这样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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