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阳已经落山,四周漆黑一片,空气中只有如泣如诉的呼啸声,如同鬼哭。
气温迅速降低,路明非在篝火边缩成一团,不想说话不想动。
他瞅了眼对面的楚子航,后者盘膝而坐,眉眼低垂,宛如入定打坐的老僧。路明非从认识他的时候这人就一张面瘫脸,总是这般安静地沉默着,不急切也不张扬,面对任何危险都镇定如初。
现在失忆了也一样。只是比起以前,好像执着的东西更少了。一派随遇而安的气场,无论师弟师妹说什么做什么,都只淡定地点点头。
夏弥扒在他腿上呼呼大睡,在这种严酷的环境,三个人里面只有她还能轻松地入睡了,仿佛只是郊游一场。
路明非看得心累,但这么些天下来,他已经完全放弃把两个人隔离开来。他看着夏弥,此刻女孩安静下来,眉眼的线条在火光下变得柔和,面颊看起来有些婴儿肥。她睡着睡着咂咂嘴,哼哼两声,又翻了个身。
像只无忧无虑的小猪。
楚子航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,把散开的发丝撩到一边。
莫名的情绪从路明非心底溢出来,好像有一只手握着心脏,沉甸甸地下坠。他移开目光,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惶急感,让人烦躁,一面又觉得能这样一直下去就好了。
他坐在火堆旁,怔怔出神,渐渐有了睡意。就在半梦半醒间,忽然一阵刺耳的电流声一下子让路明非清醒过来。
他一个激灵跳了起来,短刀滑入手中,警惕地扫视周围,嘴里连连道:“怎么了怎么了?”
“没事,是对讲机的信号。”
楚子航坐在篝火边,看向手里的对讲机,眉毛渐渐拧起。
夏弥打着呵欠,缓缓坐起身来,一手撑着下颌,半阖着双眼,盯着楚子航摆弄着通讯器。脑袋一点一点,带着朦胧困意。
调试了好一会儿,对讲机里面的声音比之前清晰很多。听起来是一个人在说话,但是那声音伴随着很强的静电声,有些怪腔怪调,还断断续续,实在听不出来在说什么。
楚子航对着对讲机:“听得到吗?你是谁?在哪里?需要帮助么?”
对讲机里传来的回应一下子变了语调,有一种急切的意味,但干扰变得更强了,怎么调试也无法去掉电流杂音。
路明非凑过去,扯着嗓子说,试图用音量对抗干扰:“喂喂,这里是路明非,是吴邪么?”
这下连人的声音都听不清了,只有一片嘈杂。
路明非有些坐不住了,再看看外面的风向,比起前一晚,现在的风力明显减弱了许多。在这个恶劣的气候下,又是魔鬼城这样的地形,无线电信号传不出太远,按理说对讲机那头的人应该就在这附近。他有些担心对方情况不妙,咬了咬牙,便决定不等了,现在就出去找人。
他的底气除了混血种的体质,另外就是心底的一股强烈直觉,似乎只要在这魔鬼城里,随便怎么样都不会迷失。
他一说自己的决定,夏弥来了兴趣,非要一起出去找人,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。楚子航一言不发,但也开始收东西,显然不可能放着两个人到处乱跑。路明非头痛,他不担心小龙女,唯独担心楚子航有可能出意外。
最后还是妥协了,三个人一起行动,不能分散。
他们顶着风沙四处搜寻,但对讲机却再也没收到信号。路明非领路,以之前扎营的地方为中心点,逐步扩大搜索圈。转悠了两三个小时,人已经有些精疲力尽的时候,突然听到夏弥喊了一声。
“二师兄,那有人。”
路明非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,发现不远处有个小土丘。再跑过去,只见那有一个大坑。低头往坑里一看,底下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。也不知道夏弥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到有人在这里,只能归结于龙王的超强感知。
那名晕倒的男子蜷缩着身体,身上沙漠服有鹿角珊瑚的标志,显然是探险队的一员。路明非不认识他,但看外表是个亚裔,肤色像是东南亚人。
他显然被呼啸的寒风冻得不轻。路明非背起他的时候能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。
搜救的时候是绕圈圈,回去则走直线,大概用了半小时回到了营地。
夏弥重新燃起已经熄灭的篝火,楚子航去物资中找医疗包,路明非把这倒霉蛋放下来检查他有没有受伤。
忙活了一通得出结论。没啥外伤,四肢骨头都是好的,可能就是单纯体力耗尽导致昏迷。
路明非把他放在篝火边休息,有了篝火的热量,对方惨白的脸色都好了不少。又过了一个多小时,天边晨光熹微,这人才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。再喝了点热水,人顿时精神不少。
他认得路明非,但只记得对方姓路。几个人互通了姓名,男人来自越南,中文不错,对三人说叫他老k就好。老k对着压缩饼干一顿狼吞虎咽,终于缓过来。
大概是血糖恢复正常水平,人也清醒了,老k正给路明非讲述自己昨夜迷路的经历,突然脸色一变,想起一件要命的事。
他猛地一拍脑袋,“哎呀”叫了一声,懊恼道:“我怎么忘了,还有老高他们。”
他口中的“老高”路明非倒是认识,是阿宁队伍里的一个外国人,从欧洲过来的。人们一提起他,都会用“那个高加索人”来指代,简化之后就变成了老高。对方会一点中文,喊他老高他也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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