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冉铮从京城里赶到白沙县,旅途颠簸,一路上都没得到休息,伤口也裂开了好几次。好不容易捱到了白沙县,赶上当地徐员外摆宴,却因为身上的伤,什么大鱼大肉都不敢吃。眼下他安顿好了殿下,本来打算好好睡上一觉。谁知刚躺下,就被外面乱哄哄的动静闹醒了。
他把被子扯过头顶,试图蒙蔽自己,继续呼呼大睡。
可噪声实在是无孔不入,他这一招非但不奏效,四周的动静还越闹越响。脚步声掺杂着窸窸窣窣的语声,实在消停不了一点。
冉铮气急,一把掀开被子,扯过外袍披在身上,准备冲出去和这群大晚上不消停的瘪三好好讲讲理。
今天他就要做一回仗势欺人的狗官,好好收拾一下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刁民。
冉铮狠狠地拉开房门,正准备破口大骂,看见门口站着自己唯一一个不敢得罪的人。
“……”当官的就是这样,平时在下属面前戳上天的架子,面对上司的时候,也得埋到土里。
楚绪扫了眼他衣衫不整头发披散的模样,面无表情道:“你收拾一下,我们得走一趟,走徐府走水了。”
冉铮欲哭无泪,身上的伤口突然开始跳着疼,全身的肌肉都在抗拒。
他关上门,慢慢腾腾地整理衣服,心里暗骂楚佑。他实在不解,给老爹送军报这种事,明明自己一个人就能完成得了,为什么非要安排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?就像话本里面那个西天取经的故事一样,明明那只猴子有通天的本事,一个筋斗就能把经书捎回来,硬要给他分配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东土和尚。
而且,自己甚至不知道楚绪手上到底拿着一份什么样的军报。
原来陛下还是不信任自己,果然君心难测,连从小一起长大的伴读都提防。想到这里,冉铮心中涌出一股悲凉。
“好了吗?”笃笃笃的敲门声把冉铮的思绪拉了回来,他赶紧整理衣冠,系好佩刀,跟了出来。
徐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在忙着救火,二人赶到的时候,火势非但没小,还就着西南风越烧越旺,蓝紫色的火焰在夜幕下疯狂跳跃,噼里啪啦的崩裂声不绝于耳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,混合着一股刺鼻气味。
徐迁看见冉铮,巴巴地赶过来打招呼。
“你这个家主怎么当的,自己的宅子还能起火?”冉铮劈头盖脸地问道。
他这一开口,在场的几个人都愣了。
楚绪疑惑地看向他:这人怎么回事,吃枪药了?
徐迁更委屈,烧的是他的宅子,火也不是他放的,自己还没抱怨,这位爷却不知道哪来这么大气性。他哭丧着脸解释道:“此话从何说起啊,冉将军,这火是突然从仓库烧起来的,定是有贼人故意要害小人……”
楚绪突然打断他的话,问道:“徐员外,你这仓库里是什么东西?”
徐迁愣了一愣:“仓库里,自然是存粮,和一些不用的杂物。”
“哦?”楚绪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,俯身捡起一块焦黑的炭石,在掌中垫了垫,“我看你这仓库里放的是硫磺和硝石。”
冉铮惊呆了。硫磺?硝石?那不是制火药的原材料吗?
徐迁的表情凝固在脸上,他额角的皱纹似乎抽动了几下,随后那张脸上又绽开了笑容:“夫人,玩笑可不能乱开。”
“跪下!”楚绪突然厉声喝道。只见她将纹龙玉佩举在手中,“吾乃当朝长公主楚绪,见此玉佩,如陛下亲临,尔等胆敢不拜!”她的声音不高,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见。
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,原本喧嚣的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,跪倒的声音和火焰的噼啪声此起彼伏。冉铮没想到她会在此时此地亮出自己的身份,也跟着跪下。一时间,只有楚绪站立的身影和手中高举的纹龙玉佩显得格外醒目。
风已停了,火势却没有消减的趋势。
“徐迁,你这仓库里藏了多少硫磺和硝石,作何用处,我劝你从实招来。若有半句虚言,这私藏军火的罪名,你可担不起。”
“什么私藏,什么军火,小人不知,还望公主殿下明察。”他原本低头伏跪,“查”字一出口,他直起身子来,口中吐出一枚钢针,直直飞向楚绪眉心。
冉铮心道不好,捡起一块石子扬手掷去,打落那枚钢针。徐迁一击未中,立刻起身向后撤了十几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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